史蒂芬.耶尔斯.莱特

【井然x陈骁】鸳梦重温5(ABO带球跑,破镜重圆)

 破镜重圆,ABO生子,带球跑

私设如山,只想洒狗血,成吨成吨撒狗血


四年前,荷兰,瓦格宁根,11月,已入冬。

罗浮生叼着烟,站在酒店凉台上,玩转着打火机并没有点燃。

酒店房间里收音机传来华人电台的广播声,一段本地新闻后,是天气预报,今年比往年的冬天更冷一些,再过些时候可能会下雪。

天气预报后是粤剧联唱时段,今天这一出是《客途秋恨》,文千岁的唱腔夹杂着电流滋滋的声音:“小生系缪姓,乃是莲仙字,为忆多情嘅歌女呀,叫做麦氏秋娟。见佢声色以共性情人赞羡,佢更兼才貌咯就的确两相全。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,似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……”

罗诚带着两个人毕恭毕敬站在罗浮生背后陪他吹冷风。

“是洪俊生主动联系过来的?”罗浮生哔哔地滑动打火机问。

罗诚连忙上前一步:“是通过华人商协会里的鬼佬秘书长助理联系的我们,说三天后约您去北区的庄园叙旧。”

“我们在北区还有地呢。”罗浮生终于把烟点上,深吸一口,忽然轻蔑地笑了,“洪俊生,洪俊生,这个精神病,还会学书上,玩儿鸿门宴。”

 “生哥,”罗诚思忖了一下说,“您都说是鸿门宴,我看不去的好,不用理会他发疯。小陈生我们慢慢找,总能找到。我今天还收到消息说是唐人街有人见过他……”

“去你妈个巴子!”罗浮生一脚踹翻凉台上的小咖啡桌,轰隆一声,“慢慢找!慢慢找!已经找了半年了!陈骁人呢?!人呢?!再慢慢找投胎都投完了!”

小喽啰们刚刚还在神游,被罗浮生这么一吼,吓立即回了魂,齐齐望向罗诚,希望诚哥安抚住那头焦躁的困兽。

“生哥,”罗诚理不直气不壮地说,“陈生一定没事的……”

“他如果有事,你是不是可以偿命?”罗浮生怒极反笑起来。

罗诚无声地扶额,暗叹这位玉面阎罗大佬平时心思缜密,办事有理有据,心够狠手够辣,一碰上那个姓陈的,简直胡搅蛮缠,现在居然撒起泼来。

“生哥,您先不要乱……”

“我乱你妈!3月你就和我保证,荷兰你地头熟,1个月之内找到人,现在马上要过年了诚哥!人呢?人呢?!”罗诚刚要解释,就被罗浮生骂到禁声。

“洪俊生是不是已经把他……”罗浮生还想说什么,忽然泄了气,终于归于安静,颓然地坐到躺椅上。

罗诚看罗浮生怒气渐渐过去,使了眼色让两个小喽啰退下,自己走上前小声和罗浮生说:“生哥,小陈生不会有事,洪俊生不会杀他。”

罗浮生抬头望着罗诚。

“杀了他,洪俊生拿什么,要挟您……”

凉台的风呼呼地灌,天空一片灰茫茫。冬天真的来了。

罗浮生收敛起茫然无措的焦躁表情,缓缓靠在了躺椅上。一支烟已经吸完,罗浮生将烟弹灭在风中,崩出星点火花。

当他再望向罗诚的时候,已经像一头冰原潜行的独狼。

罗诚想起第一次看见罗浮生。那时候他自己也不过十几岁,看见洪家人领着一个少年进门。那也是一个冬天,罗浮生穿得却很单薄,脸上脏兮兮的,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单肩包。佣人给他端来热鱼汤捞饭和梅干菜烧肉包子,他什么也不说,抓起食物就大口大口地吃,一双眼睛像护食的狼崽子。

良久,罗浮生缓缓开口:“没有人能威胁我。”罗浮生盯着罗诚说。

“没有人能在我头上拉屎,洪家的人也不行。”

罗诚看着这个年轻人,几乎看到了又一代的洪正葆。

罗诚在告退的时候,罗浮生依旧靠在凉台的躺椅上,已然拿出第二支烟。

无论如何,下一个20年,一定是洪门话事的时代,也是罗浮生的时代。罗诚离去的时候在心里想。

十一

三日后瓦格宁根北区的庄园,罗浮生在傍晚七点整带着罗诚和三个手下赴宴。冬日暮色里的山庄在凛凛冷风里显得凄恻无常。

罗浮生想起故乡龙城的祖屋。

他被带到客厅喝茶,因为“大洪生还在打吊瓶。”客厅开足暖气,比起外面的冬日呼啸山庄,充满怡人的春潮。

罗浮生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上去甚是松弛样,手下们则如同拉紧的皮筋,绷到极致,一进来便暗暗观察了地形,手不曾离开放枪的位置。

这样坐了一个钟头,一个鬼佬管家操英文引导他们去餐厅,却在罗诚他们面前挡了挡。罗浮生就算听不懂英语,也知道意思是只许他一个人进。保镖不肯退让,几乎要把枪端出来。

“没事,你们在这里等我。”罗浮生挥挥手。

“生哥!”罗诚急了。

“在这里等我。”罗浮生慢慢却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。

最终他走进餐厅,餐厅的壁炉火焰熊熊。罗浮生看见洪俊生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穿着厚厚的棉衣,带着一顶滑稽的毛线帽,坐在轮椅上。

罗浮生闻到了一股死人腐烂的气味。

“许星程说你不会来,但是我就说是他不够了解你。”洪俊生滑动着轮椅绕到饭桌前,“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,鱼汤捞饭,梅干菜烧肉包。在荷兰这鬼地方,找个好的中国厨子不容易,我初初来这儿,每天吃鬼佬的牛扒面包,吃到想吐。这里连他妈麦当劳都他妈很难吃。”

罗浮生看着桌上的捞饭,像少年时代一样沉默地坐在桌前,抓起包子就着汤泡饭吃起来。

“记得你小时候来我们家讨饭吃,也是这个样子,吃东西像条野狗一样。”洪俊生呲牙笑起来,因为药物的副作用,他的牙齿几乎全部坏掉了。

洪俊生看罗浮生沉默地吃饭,也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:“没想到你不是一条狗,而是一匹狼。”

“你把陈骁弄哪儿去了?”罗浮生问他。

洪俊生笑出声:“你真的没有操过他?”

“你把陈骁弄哪儿去了?”

“不是吧,你生哥手眼通天居然没找到消息吗?”洪俊生故作天真状问。

“你把陈骁弄哪儿去了?”

“你剁掉自己的右手我就告诉你他现在在干嘛。” 洪俊生笑起来。

罗浮生放下筷子,自己点上烟,又给洪俊生丢过去一根,帮他也给点上。洪俊生猛吸一口:“妈的,好久没抽烟了,那帮护士看着不给。”然后他阴郁地盯着罗浮生:“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拿陈骁要挟你?”

“你不会,”罗浮生喷一口烟,“你要想拿他逼我就范,早就做了,犯不着搞那么多花样。”

洪俊生大笑:“罗浮生,有时候我确实要佩服你,你是天生来洪家当坐馆的料。”

“所以,”罗浮生一点点释放出一级alpha的气息,直至使周遭的空气充满了让人窒息的低气压,洪俊生和他身边照顾他的佣人全部脸被憋得发紫,罗浮生一字一字地又一遍问,“你把陈骁弄哪儿去了?”

“你……放……心”洪俊生大口大口喘着气,“我没有……杀他……轮不到我拿他威胁你……”

他忽然又咧开嘴笑,却实在比哭还难看:“我把他卖到yáo子里去了。”

罗浮生腾地站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洪俊生身边,一把将洪俊生拎了起来:“你把他卖到哪儿去了?!”

“你自己去找呀,哈哈哈哈……”洪俊生嘴里腐烂的气味喷到罗浮生脸上。罗浮生把人又甩回轮椅。

“你为什么要这样?”在怒气的顶点,罗浮生反而冷静下来,他又坐回座位,“你明明可以利用他,让我做一些事情。”

洪俊生喘了好一会儿,才又说:“我说过,轮不到我来用他威胁你。”

他虚弱地示意佣人把他推到壁炉前烤火,尔后慢条斯理地说:“3月,你把洪家在龙城、海城的制毒工厂都给烧了。你知不知道两把火,烧了多少钱。”

“只要洪先生一日把洪门交给我打理,我就会立规矩,一日不可以贩毒。”罗浮生回答。

“呀,我这还没断气呢,死老鬼已经把洪门交给你了。”洪俊生咬着牙,“被烧掉的两个工厂,除了白的,黄的,还有一批货,是新品种,专门用来给omega high的,T900。”

“我知道你们在搞新药。”罗浮生冷冷地说。

“好可惜的,你要是搞omega的时候给你的omega来一点,可以快活上天,结果你都给销毁了,真他妈黑社会里出了林则徐……”洪俊生被自己逗乐了,笑到咳嗽不止。

好一会儿洪俊生止住咳嗽,又继续说:“陈骁嗑了不少那玩意儿。”

罗浮生警觉地抬起头。

“那婊子把自己腺体毁了,根本湿不起来了。一开始我给他口服,哦,也就是灌下去。后来计量越来越大,就是注射了,一开始一天注射30毫升,再后来60,90……最后120,他脑子都不清醒了,叫他干嘛都干,我真的有试过拿起玻璃碎片叫他划自己脸,哈哈,他真的划了。”

罗浮生并没有如洪俊生所想暴起,他看见罗浮生脸面无表情的扑克脸,摸了摸鼻子,继续说:“副作用就是加剧了腺体的恶化,有时候他疼起来求人把自己绑起来,还有一次因为注射猛了一点,他痛到从这里的二楼跳了下去,幸好下面是泥,就摔断了一些骨头,脾脏出了点血。”
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罗浮生打断他。

“T900全部被你毁了,配方只有我知道,我死了你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配方了。”洪俊生说。

“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。”罗浮生冷冷地说。

“没有配方,你就配不出治疗的血清……”洪俊生歪起嘴角笑了。

罗浮生忽然反应过什么来,猛地站起来:“洪俊生!”

“嘘——”洪俊生伸出食指竖在嘴唇间,然后从壁炉边的小台子上拿起一张小纸条,“让我们把这个事情放一放。来谈谈第二件事——陈骁生的那个小杂种在哪里,你想不想知道?答案全在这张纸上。”

罗浮生盯着那张纸:“开个条件,说你怎么才能给我。”

“没有什么条件,白送你,” 洪俊生扬了扬纸条,“但是也想提醒你,一旦陈骁找到了他的孩子,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?他这种婊子很快就会带着孩子跑去井家,和姓井的一家三口,团团圆圆,这里面还有你什么事呢?”

“本来就不关我的事。”罗浮生看着纸。

“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,我数到3,你来抢这张纸,”洪俊生把纸条放到了壁炉的火焰上,“1——2——”

一念千里,万念人生。罗浮生在那个刹那,忽然像被施了定身咒,有那么几秒无法动弹,他看着纸条在火焰上抖动,像魔鬼攫走了他的灵魂。

“3——”随着洪俊生的咒语,纸条掉进了火里。

罗浮生忽然如梦方醒般跑到了火炉前,拼命从里面捞纸条,可完全是徒劳,他的手被烫起一片红泡,纸条化作灰烬在壁炉上方飘荡。

罗浮生什么也没说,他一拳把洪俊生打翻在地,像马戏团失控的猛兽,几乎是骑在洪俊生身上把人往死里打。

洪俊生像不知疼痛一样咯咯地笑,本就松弛的牙齿掉落好几颗,餐厅门开了,洪俊生和罗浮生的人都跑进来,却没有人拉开他们。

“小老弟……”洪俊生张开血红的口笑着说,“我作为弃子,这辈子的戏份到此为止了……你能演到最后吗?”

罗浮生停住了拳头。

“洪正葆……”洪俊生瞪着被打青的眼睛,“你和洪正葆,谁会笑到最后……谁会……”

“你先别死!”罗浮生像杀红了眼,竟然开始命令起死神,“你不许死!你还没告诉我T900的配方到底是什么!”

洪俊生并没有再说话,带着诡异的笑容,哨子一样的喘息戛然而止。

罗浮生跪在地上,一手一脸败犬的血。

没有人走上来,他自己的人,洪俊生的人,没有一个走上来。大家围着他,目睹洪门新旧领头狼的厮杀结果。

罗浮生慢慢站起身,环顾这些人。鱼汤捞饭、梅干菜烧肉包、壁炉里化为灰烬的纸条,那一念生魔的刹那,从这一刻会随着洪俊生的死亡一并埋葬,腐烂,尘归尘,土归土。

“打电话给洪先生,”罗浮生像狼王一样审视着他的部落,“大少爷病亡了……”

下一个20年,一定是洪门话事的时代,也是罗浮生的时代。这个念头再一次在罗诚心头浮起。

只是,这个世界,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罗浮生的命门吗?

如果陈骁死了,大约就真没有了。

十二

陈骁最终没有死。圣诞节后的一周,他们在瓦格宁根红灯区的窑zī找到了人。

那天下了荷兰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,罗浮生带着手下狂奔到北区的一家叫香港之夜的暗门子。

脏兮兮的小楼里,弥漫着廉价脂粉的味道,大陆客,香港仔,台湾人,还有领救济的本土老男人……罗浮生跟着带路的马仔在香港之夜一间间踹开门找人,并无所获,于是跑到老bǎo那里问话。

老bǎo迎来送往混江湖多年,看见罗浮生便知道不是省油的灯,操着一口广式英语搪塞,罗浮生反手就一个巴掌把人打翻在地:“陈骁在那儿?!”

老bǎo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喊打手,5个打手围过来半分钟内被罗浮生带来的手下按在地上吱哇乱叫,求饶的方言来自五湖四海夹杂着英文,一时间热闹非凡。楼里的jì女piáo客纷纷紧闭了房门不想惹麻烦。

罗浮生坐在椅子,掏出一张陈骁的照片,居高临下审趴在地上的老bǎo:“听得懂国语?”

老bǎo点头。

“这个人在哪儿?”

“你是说小独眼?年纪轻轻,也不闹。看上去不像偷渡客,看着是有点文化的,可能是犯了事,或者得罪了人,是唐人街山西佬卖来的人。”老bǎo用夹生的普通话回答。

“什么小独眼?”罗浮生感觉整个心都被捏住了。

老bǎo沉默了。

罗浮生的打手操起一把匕首就扎进了老bǎo的手背,老鸨惨叫起来。

“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。”罗浮生凑上前,“什么小独眼?”

“之前被,被客人打瞎了一只眼睛了嘛。”老bǎo呐呐地说。

“人在哪儿?”罗浮生又问。

“他不在我这栋楼,他是被关在三条街外一栋楼的地下室。他人不中用了,病得厉害,不中用的人就会被送到地下室,去接一些,接一些,更cheap的客人……”老bǎo瞄见罗浮生脸色不对,声音渐弱。

他们奔到三条街外,跑到地下室,打开门一片黑暗,没有暖气,又潮又冷,充斥着怪异的香味。老bǎo熟门熟路打开一盏幽暗的壁灯,有十来个男男女女住在笼子一样的上下铺。尽管屋子这样暗,罗浮生一眼就看见了陈骁,佝偻着背,缩在上铺床边的铁网,不知醒着还是睡着了。

罗浮生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,他打开上铺笼子的门,扣着铁网喊:“陈骁!陈骁!”

陈骁微微张开眼睛:“我今天实在扛不住了,能不能先预支我一点钱,买一点止疼药……我这样,客人也不满意……”

罗浮生手拉住陈骁的衣服:“陈骁,是我,罗浮生,我带你出去……”

陈骁忽然扭过头,愣愣地看着罗浮生,半晌,他倾出半个身子:“生哥,生哥,我做到了,我还活着!”

“我知道你能做得到。”罗浮生死死抓着铁笼。

“生哥,我不能走,我走了他说会弄死我小孩子。”陈骁小声说。

这个时候,罗浮生才看清,陈骁已经瘦到脱相的脏兮兮的脸上,一只眼睛周边有一道长长的疤痕,而那只眼睛已经全然没有了焦距。

“陈骁,”罗浮生说,“你孩子没事,洪俊生死了!”

“他死了?”陈骁一只脚跨出床铺,“我孩子呢?”

“虽然还没找到,但是洪俊生亲口说还活得好好的,不会有事。”罗浮生安抚他,“你放心,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陈骁听了,猛得跳下床,罗浮生一时没扶好,两个人都倒在地上。陈骁光着脚,穿着一件又脏又薄的蓝色毛衣,跌跌爬爬往地下室门口那道光跑,罗浮生跟在身后追:“陈骁!陈骁!你不要怕,没事了!”

他们跑到大街上,入夜,雪铺了一地,街上空空荡荡。陈骁光着脚拼命奔跑着,然后脚底一滑,狠狠摔了一跤,罗浮生追上他,脱下自己的大衣裹住陈骁揽住他:“有没有跌到哪里?我都不知道,你那么能跑的。”

“别碰我,生哥,” 陈骁冻得嘴唇发紫,在罗浮生怀里哆哆嗦嗦地说,“我有传染病的……” 他努力挣扎起来,推开罗浮生。

忽然又茫然地说:“生哥,洪俊生把我护照藏起来了,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护照?”

“慢慢找,不急的,你现在安全了,自由了。”罗浮生安慰他。

“能不能借我点钱?”陈骁来回踱着步,“我要买机票回龙城,我要马上回龙城……”

罗浮生这下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。

陈骁继续自顾自说:“我要去找井然!我可以去找井然了!我要解释解释,解释解释我的难处……”他一边念叨,一边又继续跌跌爬爬地在雪地上快步走着。适逢圣诞节,休憩的店铺挂着寄生蟹,空气里都凝结着节日的味道。罗浮生看他光着脚,脱下自己的鞋子把他拉过来给他穿。陈骁个子高挑,脚却比罗浮生小上一些,于是陈骁穿着大一号的皮鞋,拖拖沓沓地在街上踟蹰。

走着走着,眼泪终于从陈骁的眼眶噼里啪啦地流出来,他呜咽起来:“生哥,你是有见识的人,你说,我去找井然是不是不合适了?”

“没有什么不合适。”罗浮生帮他掸掉裤子上的雪。

“我不是要他怎么样,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,都那么多年过去了,人家有人家的生活了。我,我就是想和他解释解释……四年前,那天我都没解释好……”他用脏兮兮的手抹自己的眼泪,脸上一片狼藉,“我那天,还在他面前跌了一跤……实在是活丑……”

他咬着牙和罗浮生诉苦:“我怎么这么倒霉呢?我怎么这么倒霉呢?人真的不能行差踏错半步,不然是有报应的!我是想着,想着如果帮到家里,我爸爸会对我刮目相看的,他一直觉得我是个废物。井然的家人也不会看不起我们家,我们家要是破产了,我怎么配和他结婚呢……”

罗浮生握着陈骁一双冻烂的手,感觉他在细细地发抖。

“你说我现在去找他,是不是太不体面了?”他悲怆地问,“是不是太可笑了……我不是太可笑了……太可笑了啊……”

终于,陈骁身子一歪,倒了下去。

罗浮生把陈骁送去医院,他听见主治医师成串成串的英语和一边手下的翻译交汇在一起,像诵经一样缭绕着他。

陈骁坠过楼,身体也没有养好过,而他的腺体毁坏得非常厉害,手术做得效果也不是很好。最致命的T900中毒,产生了不可逆的毒性损伤。而比起这些,一年多,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被侵犯伤害,被暴力致失明的一只眼睛,以及染上的xìng病都可以忽略不计了。

陈骁一直醒醒睡睡,在某个清醒的间歇,他似乎能明白事情了,罗浮生给他喂了点水:“你不要怕,你孩子我罗浮生包给你找到,你现在只管专心治病。”

“生哥,真的好谢谢你,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,不能总是这样麻烦你。”他不好意思地说,“我爸爸那边,不会来看我的。我妈妈那边,她也不容易,我这么丢人的事情,也不用告诉他。于是还是要麻烦你,第一桩,帮我送回龙城——荷兰看病好贵。第二桩,到了龙城帮我找个看护,我有钱支他工钱。我外公去世前给我留了一笔基金,虽然不多,但是可以过活的,我外公生前最疼我了……”

“你别想那么多,你成今天这样,都是我们家害的,我有责任照顾你。”罗浮生轻声说。

“是我自己倒霉,不关你事的。”陈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,“如果,如果我有什么事,麻烦你把我的钱拿出来,买楼,等找到我儿子,过户给他。我一个人得闲的时候,想得好好的,有钱就买楼,是增值的。然后帮我告诉井然,他其实有一个儿子。他要做亲子鉴定都可以,确实是他的孩子。他如果愿意养他,那最好,井家高门大户,总有个拂照。如果井然不愿意养他,麻烦你给他找一个好人家收养他,他是很漂亮的一个孩子,一定很讨喜的。让他多读点书,走正道,不要像我,不要像我,心术不正,一生一事无成……”他喃喃地说,又撑起身子郑重地对罗浮生说:“生哥,你心善,路子多,真的麻烦你……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力可以回报你的,真的好抱歉……”

罗浮生只觉得那张被烧掉的纸条化作的灰烬,像地狱的熔浆一样要吞噬掉他。然而他只是屏住呼吸,捏着水杯冷冷地对陈骁说:“你这是在托孤吗?陈骁,你自己的孩子,自己生下来的,得自己负责,你要好好活着。”

好像是因为说了太多话用尽了元气,陈骁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很清醒过。腺体疼痛的发作间隔越来越短,两只眼睛都看不清楚东西了,在一天夜里痛到翻滚下了床,额头嗑出一大片淤青,吊瓶的针别弯在臂膀里,血倒流,染了一袖子的的嫣红。这样保守治疗已经不行了,在不知道T900成分的情况下,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手术势在必行。

陈骁预料的一点错也没有,他父亲那里得知了洪俊生的死讯,本能得觉得出了事,立即跑路去澳洲避风头,完完全全忘记还有一个送去洪家联姻的儿子。他母亲那里听说孩子病了,客客气气说要来看,但是自己一个孩子在寒假时候去洛杉矶出了个小车祸,摔断了一条腿,需要人照顾,暂时抽不出身,推荐在法国的一个表亲代为前来探望。此后便没再主动联系,表亲也没见踪迹。


陈骁孤零零地躺在床上,开始不停说胡话。

在噩梦里,他一时被关在洪俊生的庄园,每天被打上一大瓶药,一时像鸟儿一样纵身飞跃下楼,一时被送到香港之夜不停接客,被不正常的客人痛打最后瞎了一只眼睛,一时因为身体的垮掉,被老bǎo送去地下室等死。

等死也不得安生,他仍需得jīe客,像牲口一样被拉着去接待一些更令人作呕的男人。他的腺体不能分泌任何信息素,下面也不再有什么知觉,在被几个搬运工糟践后,他被拖回地下室的笼屋里,忍受着疼痛袭来。从腺体开始,蔓延到心脏、腹部、骨头,乃至周身,他在黑暗里紧紧抓着床单,发出细微的呜咽,身边的暗chāng可怜他,给他喂一些牛奶,结果他如数吐尽。他痛到抽搐痉挛,冷汗席卷全身,像从水里捞出来。他把眼睛瞪得大大,却什么也看不清。但他知道安安的照片在他枕头底下藏着,他在幻觉里描绘着安安和井然一样水灵的大眼睛。

他反反复复想起四年前在井然面前摔的那个仰八叉,实在是太丑了,他想,井然对他最后的印象竟然是他那样的丑态。

在咀嚼这些没有意义的细节的间歇,他听见一边越南仔用蹩脚的英语喊:“小独眼下面流好多血!别让他死在这里啊!多晦气!”

医院里,陈骁的主治医生把罗浮生找去谈话,虽然病人身体未必抗得住,但是现阶段不给腺体动手术,只有死路一条。

罗浮生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,看一树银装素裹。

在抽了近一包烟后,罗浮生和医生说:“那就做手术。” 


阿离在龙城收拾行李准备赶到瓦格宁根照顾陈骁。在临行前一天,他终于忍不住跑到井氏去找井然。如果这次手术没有做成功,陈骁会带着多大的憾恨离去呢?他最起码要找井然对陈骁说一句,我不再怪你了。

阿离在井然和陈骁拍拖的时候,也时常给他们当司机,他认识的井然温文尔雅,善良大气,是真正的君子,他想,当年井然在气头上,现在时过境迁,他完全可以说服井然,让他就当做善事,哪怕和陈骁最后通一次好声好气的电话。

他报了自己的来路,却并没有得到什么VIP通道。他在井氏的接待室干坐了两个小时后,一个极漂亮的程姓助理接待了他。

“井总的意思,不要再来找他了。”程小姐给阿离泡了好茶,“都那么多年过去了,过去的事情井总不会计较了,但是也别再来烦他了。”

“不是,您有没有把话传清楚?”阿离站起来,“骁哥真的病好重,要动好大手术!您帮我再去说说吧,好歹谈过一场朋友,求求井总开开恩,打通电话鼓励他顺顺利利做完手术好不好?”

程小姐垂着双眼,摇摇头:“老板叫我请你离开,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
阿离急了,冲开门就要往总裁办公室的楼层走。然后一群保安冲上来拉住他。他忽然看见井然和几个人推开门走了过来,他冲着井然的方向喊:“然哥!然哥!骁哥要死了!骁哥要死了呀!”

井然正在聚精会神讲电话,看见那边乱糟糟的,站住了,问一边的下属:“那边干什么闹哄哄的?”

程小姐立即跑过去小声说:“第三方工程小老板,被中间商打着井氏的名义骗了,来井氏闹起来。”

电梯叮地一声来了,井然和程真真走了进去:“问清楚,快过年了,如果真的有困难,我们可以为他提供法律援助。”

“好的井总。”程小姐露出职业微笑。

井然朝阿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,程小姐拿起手机挡在井然面前问起一个合同的事情。电梯门骤然关上。

阿离被保安轰出了井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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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哒本来今天就要写到我最喜欢的井然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了,但是一看也7000+字了,可以了,今天就不继续喷洒了,下一章一定要写到这狗血的精华部分啊啊!!!!!!(握拳!!!!!!!!!)

另,重看了一下前几章,虽然是xjb写的向群众洒狗血的不做人文,但是还是为了剧情顺畅改了一点地方,总之,不做人好爽🤣

又另,3-4part被屏蔽了😭求问现在补档都怎么补

是不是链接也不能发了?

明天想补档😭😭😭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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